漫谈明代陈仲美的紫砂雕塑

漫谈明代陈仲美的紫砂雕塑

作者：朱利

来源：《文物鉴定与鉴赏》2020年第15期

摘 要：紫砂是陶的一种特殊种类。用江苏宜兴出产的紫砂土制作的紫砂器具，陶质光滑细腻，色泽质朴自然，深受人们的珍爱。从明至清，随着紫砂壶制作工艺的日趋成熟，紫砂匠人们不仅将瓜果蔬菜、神仙人物、动物昆虫等雕塑在紫砂茗壶之上，还出现了以人物、动物等为主体的紫砂雕塑。明代的陶艺大师陈仲美是紫砂雕塑的名家，尤其善制紫砂人物雕塑，其贡献在于将瓷器工艺与紫砂工艺和谐地结合起来，创造了“重镂透雕”的紫砂技术，将紫砂工艺推向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关键词：陈仲美;紫砂;雕塑

紫砂是陶的一种特殊种类。用江苏宜兴出产的紫砂土来制作的紫砂器具，陶质光滑细腻，色泽质朴自然，深受人们的珍爱。自明代以来，紫砂陶艺在文人超凡脱俗的审美要求下，能工巧匠们利用宜兴特有的紫砂土创造出古朴、精巧、含蓄和文雅的紫砂陶器，并将诗、书、画、印艺术集于作品之上，创造出独具特色的紫砂陶艺，堪称中国工艺美术史上的一枝奇葩。 紫砂陶器中以砂壶居多，明周高起《阳羡茗壶系》中记载：明代初期，宜兴制陶业已经很发达，主要生产日用陶器。传说中以紫砂制茶壶的创始人是金沙寺的无名僧人，之后有供春制壶。《宜兴县志》记载：明正德年间（1506—1521），提学副使吴颐山携书童供春读书于金沙寺，供春在闲暇之余，观察寺中老僧们制作茗壶，自己也开始摸索制壶技艺。他模仿寺中百年银杏树上的树瘿形态，将自己对自然的感悟融入创作中，捏制出树瘿壶，被后人誉为紫砂制作的始祖。

从明至清，紫砂陶艺不断发展，众多文人士大夫积极参与紫砂陶艺的设计，与陶艺匠人共同完成每件作品，因此留下了许多传世的精品，涌現出一批紫砂制作名家。如明代“四大名家”赵梁、董翰、元暢和时鹏，之后有时大彬、徐友泉、承云从、周季山、陈仲美、惠孟臣等，清代的陈鸣远、惠逸公、郑宁候、华凤翔、陈鸿寿等。紫砂陶艺家中，多专注于制壶，这与当时的习茶风尚有关，明代著名的画家、书法家、诗人徐渭有诗《某伯子惠虎丘鸣谢之》云：“虎丘春茗妙烘蒸，七碗何愁不上升。青箬旧封题谷雨，紫砂新罐买宜兴。”由此可见宜兴紫砂壶在茶具中的崇高地位。文人们以壶寄情言志，众多紫砂匠人创作出了造型各异、制工精雅、集多种工艺于一身的紫砂壶，充满了文人情趣，极具观赏性和艺术性。随着紫砂壶制作工艺的日趋成熟，紫砂匠人们不仅将瓜果蔬菜、神仙人物、动物昆虫等雕塑在紫砂茗壶之上，还出现了以人物、动物等为主体的紫砂雕塑。

关于紫砂雕塑的记载，清人吴骞在《阳羡名陶录》中云：“徐友泉，名士衡，故非陶人也。其父好时大彬壶，延致家塾。一日，强大彬作泥牛为戏，不即从，友泉夺其壶土出门而

去，适见树下眠牛将起，尚屈一足。注视捏塑，曲尽厥形状，携以示大彬，一见惊叹曰：‘如子智能，异日必出吾上！’”时大彬惊叹于徐友泉塑牛，这是最早关于紫砂雕塑的文字记载，而真正以紫砂创作雕塑作品的则是陈仲美。陈仲美是明万历年间的紫砂大师，婺源人氏，早年游学于浮梁（今景德镇），对瓷塑有相当的造诣，后制紫砂，其作品别具一格，后人将其紫砂壶称为“神品”。陈仲美善制紫砂人物雕塑，对人物的刻画精细，衣纹褶皱飘逸自然，栩栩如生。陈仲美的贡献在于将瓷器工艺与紫砂工艺和谐地结合起来，创造了“重镂透雕”的紫砂技术，将紫砂工艺推向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紫砂雕塑的创作题材广泛，如人物肖像、神话传说、生灵瑞兽等。紫砂雕塑的创作，从选择优质的紫砂泥，与其他材质的配比，创作题材的构思，到最后烧制雕塑成像，每一步都非常考验陶艺师的水平。雕塑的质感、量感以及动感都要处理得当，才能实现紫砂雕塑的造型、线条与神态的和谐。陈仲美的制砂工艺在清人吴骞的《阳羡名陶录》中有记载：“好配壶土，意造诸玩，如香盒、花杯、狻猊炉、辟邪、镇纸，重镂叠刻，细极鬼工。壶像花果，缀以草虫;或龙戏海涛，伸爪出目;至塑大士像，庄严慈悯，神采欲生。”可见陈仲美的美术修养很高，将雕塑技法融会贯通于制壶工艺之中，创造出质地精良、富有个人特色的紫砂作品。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馆藏有三件陈仲美款的紫砂雕塑作品，均为前中组部副李初梨捐赠。从这三件紫砂作品中我们得以窥见陈仲美的紫砂雕塑技艺。佛教题材的塑像是紫砂雕塑中的传统主题，采用圆塑手法塑造形象，受佛教、佛学文化的影响，面相多慈眉善目，面带微笑，折射出佛的庄严慈悯，也寄托了人们对佛的虔诚之心。馆藏的明陈仲美款罗汉塑像（图1），通高11.3厘米，砂泥呈土黄色，遍布浅色的小颗粒。罗汉面容安详，额头三道褶，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双耳垂肩，身穿袈裟，宽袖垂地，双手抱右膝坐于地上。罗汉背部钤阴文楷书“善寿无疆，万历癸丑佳日，陈仲美虔塑”。

尊是古代的酒器和礼器，盛行于商周时期，形制为长颈敞口，圆腹或方腹，圈足。除此形制外，还另有一种牺尊，即将尊铸成牛、羊、虎、瑞兽等动物形象，造型生动活泼。随着宋代仿古之风的盛行，出现了瓷、玉等材质做的牺尊，用于盛酒或作为陈设用器。明代采用紫砂制作的牺尊，并非前朝的盛酒器，而是配合当时的饮茶风尚制作的仿古茶器，此时的紫砂牺尊集生活用器与雕塑于一身，配以紫砂特有的泥色，使之具有极强的艺术感。馆藏的两件陈仲美款的牺尊，色泽深沉古朴，造型稳重厚实，充分体现了陈仲美高超的雕塑技艺。明陈仲美款龙马尊（图2），通高14.2厘米，砂泥为紫色，遍布黄色的小砂粒。造型为奔腾的龙马，器口在马背上，配有一小盖，马头后和盖侧各有一系，马身贴塑火焰纹，器盖塑八卦文。器腹底钤阴文楷书“天启年造”，其下钤阳文篆书“陈仲美制”方印。羊同“祥”，蕴含吉祥之意，深受人们的喜爱，常将之用于古代器物的造型、装饰或纹饰，寄托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明陈仲美款神羊尊（图3），通高11厘米，砂泥为紫色，掺有黄沙，质地似梨皮。造型为卧羊状，羊头为盖，以简练的线条勾勒出羊眼、毛发、脊背骨骼和肌肉，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腹底钤阳文篆书“陈仲美制”方印。两件紫砂牺尊造型古朴大方，创作构思巧妙，可见陈仲美在制砂工艺上的创造性，将艺术植于生活之中，实现了雕塑和紫砂壶的完美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