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 末建安中，庐江府 小 吏 焦仲卿妻 刘氏，为仲卿东汉末建安年间，庐江太守衙门里的小官吏焦仲卿的妻子刘氏，被仲卿的
母所遣，自 誓 不 嫁。其 家 逼 之， 乃 投水而死。
母亲休弃，自己发誓永不再嫁。她的娘家人逼迫她（再嫁），（兰芝）于是投水自尽了。 仲 卿 闻 之，亦 自 缢于 庭 树。时 人 伤之，焦仲卿听到这个消息，也自己在庭院中的树上上吊身亡。当时的人哀悼他们，
建安中：建安（196－220）年间。建安，汉献帝的年号。 为 诗 云 尔。
（就）写了（这样一首）诗。小吏：太守衙门里的小官吏。遣：休。女子被夫家
赶回娘家。缢（yì）：吊死。
云尔：句末语气助词。
孔 雀东南飞， 五 里 一 徘 徊。徘徊：流连往
孔雀向东南飞，（它顾念伴侣，）每飞五里，就流连一阵。复。汉代诗歌常以鸿鹄徘徊比喻夫妇离别，此诗开头也有这个意思。用
这两句诗起兴以引起下边的故事，民歌中常用这种写法。
“十三 能 织 素，十 四 学 裁 衣， 十 五
“（我）十三岁就能织（精美的）白绢，十四岁就学会制作衣服，十五岁就能弹 箜篌，十六 诵 诗书。 十七 为 君妇， 心中 常
弹奏箜篌，十六岁就能诵读诗书。十七岁成了你的妻子，心中（却）常常感到 苦悲。君 既 为 府 吏，守 节 情不 移。贱妾留空房，苦痛悲伤。你身为府里的官员，遵守府里的规则，专心不移，我守空房，素：白绢。箜篌（kōnɡ hóu）：古代的一种弦乐相 见 常 日稀。
两人见面的日子往往很少。器。诗书：原指《诗经》和《尚书》，这里泛指一般
经书。守节：指忠于职守、遵守法度。贱妾：鸡 鸣 入 机 织，
仲卿妻自称。妾，古代社会里妇女的谦称。每天雄鸡打鸣就要上织机织布，
夜夜 不 得 息。 三 日 断 五 匹，大 人 故嫌 迟。夜夜都不能歇一歇。每隔两三天就织成五匹布，婆婆总是嫌我织得慢。
非为织作迟， 君 家 妇 难为！妾 不堪 驱 使，
（其实）并不是织得慢，（而是）你家的媳妇难做啊！我既然担当不了你家的使唤，
@
徒 留 无 所 施。 便可 白公姥，及时 相 遣 归。”白白地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你就可以禀告婆婆，趁早送我回娘家去。”
鸡鸣：古时记时以地支为12时辰，鸡鸣是丑时（相当于现在的夜里1点 至3点）。息：遏止，休息。断：指织成一匹后截下来。匹：一匹为四丈。故：
还是。驱使：使唤，同义复词。施：用。白：告诉，禀告。公姥（mǔ）：公公
和婆婆，这里是偏义复词，专指婆婆。及时：赶早，及早。相：代兰芝。
府 吏 得 闻之，堂 上 启 阿 母：“儿 已 薄仲卿听了妻子的哭诉，就到厅堂上禀告母亲：“我已经没有做高官、
禄 相，幸 复 得 此 妇。 结 发 同 枕 席，
享厚禄的福相，幸亏还娶得这个好媳妇，我和她两人结为夫妇，相亲相爱地过活， 黄 泉 共 为 友。共 事 二 三 年， 始 尔
死后在地下，也相依为伴。（我们）在一起过日子不过两三年，（婚姻生活）才开头，未 为久。女 行 无 偏 斜， 何 意 致 不 厚”
还不算很久，这女子的行为并无不当之处，哪里想到会招来（母亲）不满意呢”启：告诉，禀告。薄禄相：古人迷信，往往以一个人的相貌来断定他的 命运。结发：古代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把头发结起来，算是到了成年，可
以结婚了。黄泉：指人死后埋葬的地方，在迷信中指所
谓阴间。偏斜：不正当。何意：哪里料到。致：招致，招来。
阿母谓府吏： “何 乃 太区 区！此 妇无礼节， 举 动焦母对仲卿说：“你竟然这样没见识！这媳妇不懂规矩，一举一动完
自 专 由。吾 意 久 怀 忿，汝 岂 得自由！东 家
全凭（她）自己的意思。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怎能由你自作主张！邻近人家有 贤 女， 自 名 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 便 可有个好姑娘，她的名字叫秦罗敷，姿态可爱无比，母亲替你求亲。你就赶快速 遣之， 遣去慎莫留！”区区：愚拙。忿：怒。自由：自作主张。
打发她走，千万不要留（她）！”自名：她的名字。自，代词，相当于“其”。
秦罗敷：“秦”是古诗中美女常用的姓。“罗敷”是古代美
女的通名。可怜：可爱。体：体态。慎：千万，表示警戒。
不复取！”不再娶妻！”
府 吏 长 跪 告：“伏惟启阿母，今若 遣 此 妇， 终 老
仲卿直直地跪着央求说：“启禀母亲，现在如果赶走这个媳妇，（我就）一辈子
伏惟：下级对上级或晚辈对 长辈说话表示恭敬的套语。{
阿母 得 闻之，槌 床便 大怒：“小 子 无所畏，何 敢
焦母听到这番话，捶着床勃然大怒：“你这小子没有什么惧怕，怎么（竟然）助 妇 语！ 吾 已 失 恩 义， 会 不 相 从许！”
敢帮助媳妇说话！我（对她）已经没有恩情了，决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槌床：用拳头敲着坐具。在古 代，坐具也叫“床”。会：一定。
府吏默 无声，再 拜 还 入 户， 举言谓 新妇，
仲卿默然无声，给母亲拜了两拜回到了自己房里，张口对妻子说话，哽 咽 不 能 语：“ 我 自 不 驱卿， 逼迫 有 阿母。
却哭得连话也说不成：“我本来没有要驱赶你的意思，逼迫你走的是母亲。卿 但 暂 还 家， 吾今且 报 府。 不久当归还，
你只得暂时回娘家小住一段日子，我现在也要去府里办事。不久就会回来， 还 必 相迎取。以 此 下 心 意， 慎 勿违 吾语。”
那时一定去接你回家。为了这个，你就受些委屈吧，千万不要违背我的话。”举言：开口讲话。新妇：即媳妇。哽咽：悲伤过度而气塞不能发声。 自：本来。卿：这里是丈夫对妻子的昵称。但：只。迎取：迎接你
回家。下心意：有耐
心受委屈的意思。
新妇谓 府吏：“勿复重纷纭。 往昔初阳岁， 谢 家 来兰芝对仲卿说：“不必再添麻烦了。那年冬末春初，（我）辞别家人嫁到贵 门。奉 事 循 公 姥， 进 止 敢自 专昼夜勤作息；你府上来。行事都依照婆婆的意思，一举一动哪敢自作主张日夜辛勤劳作；伶 俜萦 苦 辛。 谓 言 无 罪 过，供 养 卒 大 恩。孤孤单单，受尽辛苦。我总以为没有过错，能终生侍奉婆婆，报答大恩。仍更 被 驱 遣，何言 复 来 还！重：与“复”同义。纷纭：
想不到还是被驱遣，还说什么再回来的话呢！多。初阳岁：冬至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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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以前。谢：辞别。进止：一举一动。作息：偏义复词，偏指“作”，这里是劳作的意思。伶俜（pīnɡ）：孤单的样子。萦（yínɡ）：缠绕。谓言：以为。
供养：侍奉婆
妾 有 绣 腰 襦， 葳 蕤 自
婆。卒：尽，终。我（嫁来时）有一件绣花的齐腰短袄，袄上绣的花朵还鲜
生 光； 红 罗 复斗 帐， 四角垂香囊； 箱 帘 六
亮艳丽，发出光彩；双层红色纱罗做的帐子，四角挂着香袋；盛衣物的箱子有六七 十，绿 碧 青 丝 绳， 物物各自 异， 种种在 其 中。
,
七十只，都用碧绿的青丝绳捆着，许多衣物各自不同，全部盛放在里面。人贱物亦 鄙，不足 迎 后人， 留 待 作 遗施，于 今 无
人贱物也轻，不配送给后来的人，留着作为纪念吧，（我们）从此再没有见面 会 因。时 时 为 安 慰，久久 莫 相 忘！”的机会了。（让这些衣物留下来）时时作为你的安慰，你永远不要忘记我啊！”绣腰襦：绣花的齐腰短袄。葳蕤（wēi ruí）：繁盛的样子。这里形容刺 绣的花叶繁多而美丽。复：双层。帘：通“奁（lián）”，女子梳妆用的镜匣。
六七十：形容多。后人：指府吏日后再娶的
妻子。遗（wèi）施：赠送，施与。因：机会。
鸡鸣 外 欲曙， 新 妇 起严妆。 著 我 绣 夹 裙，鸡叫了，天快亮了，兰芝起身盛装打扮。穿上她的绣花的夹裙，
事 事 四 五 通。 足下蹑丝履，头 上 玳瑁光。
每穿戴一件衣饰，都更换四五次。脚上穿着绸鞋，头上戴着闪闪发光的玳瑁首饰。 腰 若 流 纨 素，耳 著 明 月珰。 指 如
腰束纨素的带子，光彩像水流一样晃动，耳朵上戴着珍珠耳坠。手指白嫩纤细， 削 葱 根，口 如含 朱 丹。纤 纤 作细步，精 妙
如同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好似含着朱砂。走起路来步履轻盈，姿态美妙，世无 双F10。严妆：妆扮整齐，仔细地梳妆打扮。通：遍。蹑：穿鞋。
举世无双。纨素：洁白的绸子。著：戴。珰（dānɡ）：耳坠。葱根：葱
白。朱丹：朱砂。纤纤（xiān xiān）：
细小。这里形容步履纤细、轻盈。
上堂 拜 阿母， 阿母怒不止。 “昔 作女儿时，
她上堂去拜别婆婆，婆婆怒气未消。（兰芝对婆婆说）：“过去我做姑娘时，生小出 野 里， 本 自 无教训， 兼 愧 贵 家 子。
从小在乡间长大，本来缺乏教养，（同您家公子结婚）更让我感到惭愧。
!
受 母 钱 帛多， 不 堪 母 驱使。今 日 还 家 去，接受您的聘礼这样多，却担当不了您的使唤。现在我回到娘家去， 念 母 劳 家 里F11。”生小：从小。野里：乡间。教训：教养，
会记挂您老人家在家里操劳。”教诲。兼：更加。钱帛：这里指聘礼。却 与 小 姑 别，泪 落 连 珠 子。 “新 妇 初 来 时，退出来再同小姑告别，兰芝眼泪如连缀的珍珠落下。“想起我当初嫁来的时候，小 姑 始 扶 床； 今日被 驱遣，小姑 如 我 长。
小姑你刚好才扶着床学走路；今日被休弃时，你已长得和我一般高了。 勤 心 养 公 姥 ， 好自 相 扶将。初 七及（我走后），你要殷勤地奉养老人家，好好服侍老人家。每年的七月初七和下 九 ， 嬉戏 莫 相 忘。”出 门 登 车去，
每月十九的欢聚时节，游戏时可不要忘了我啊。”说完后就出门乘车离去，涕落 百余行F12。却：动词，退。扶将：这里是服侍的意思。初七及下
禁不住泪水涟涟。九：七月七日和每月的十九日。初七，指农历七月七
日，旧时妇女在这天晚上乞巧（用针做各种游戏）。下九，古人以农历每
月的二十九为上九，初九为中九，十九为下九；在汉代，每月十九日是妇女欢聚
的日子。
府 吏 马 在前， 新妇车 在后， 隐 隐
仲卿赴府骑马在前面走，兰芝回娘家的车跟在后面，两个人都非常悲痛， 何 甸 甸， 俱 会
一路上听着车子发出的“隐隐、甸甸”的声响是何等凄切啊，最后两人在 大 道 口。下 马 入 车 中， 低头 共耳语：“誓不 大路的交叉口相会。仲卿下马进入兰芝的车中，低头对兰芝耳语：“我发誓
相 隔 卿， 且 暂 还家去；吾 今 且 赴 府， 不久当还归，
绝不抛弃你，你只暂时回娘家（住些日子）；我现在到府署去办公，不久就会回来，隐隐何甸甸：隐隐、甸甸，都是车声。 誓 天不相 负 ！”
我指天发誓，决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深情！”何，何等。相、卿：都指代兰芝。新妇 谓府吏：“感 君 区 区 怀！ 君既 若 见 录，
兰芝对仲卿说：“感谢你忠诚专一的情意！你既然如此惦记我，
\"
不 久望 君来。 君当作磐 石，妾 当 作 蒲苇，蒲 苇 纫
我希望不久能看到你来。你应该做磐石，我应该做蒲苇，蒲苇柔软结实，如 丝， 磐 石无 转 移F13。 我 有如丝一样不易断裂，磐石坚固沉稳，不管是什么都不会使它动摇。我有亲父兄， 性 行 暴 如 雷。恐 不 任 我 意， 逆 以
同胞的哥哥，性情和行为暴烈如雷，恐怕他不能随我的心意，想到将来， 煎 我 怀。” 举手 长劳劳， 二情同依依。我心里就像油煎一样难过。”两人举手告别，忧伤不止，彼此依依不舍。区区：诚挚。见：用在动词前，表示对自己怎么样。录：记取。磐（pán） 石：厚而大的石头。纫：通“韧”。亲父兄：即同胞兄长。父兄，偏义复词，
指哥哥。性行：性情。逆：预料，想到将来。劳劳：忧愁伤感的
样子。依依：树枝柔弱随风摇摆。这里形容留恋，不忍分离。
入 门 上 家 堂，进 退 无 颜 仪。 阿母大拊掌，兰芝回到娘家走上厅堂，觉得进前退后都没脸面。刘母击着掌，
不 图 子 自 归：“十 三 教 汝 织，十四 能 裁 衣，想不到女儿自己回来了：“你十三岁时我教你纺织，十四岁教你学会裁衣，十五 弹 箜 篌，十六 知 礼仪， 十 七 遣汝 嫁， 谓十五岁教你弹奏箜篌，十六岁教你懂得礼仪，十七岁把你嫁出去，总以为 言 无 誓 违。汝 今何 罪过，不 迎 而 自 归”
你（在婆家）不会有什么过失。你如今有什么过错，没有接你自己就跑回来”兰 芝 惭 阿 母：“儿 实 无 罪过。” 阿 母 大 悲摧。
兰芝很惭愧地对母亲说：“我实实在在没有什么过错。”刘母（听后）悲痛欲绝。
仪：容貌。拊掌：拍手。这里表示惊异。不图子自归：意思是，没料到 女儿竟被驱遣回家。古代女子出嫁以后，一定要得到婆家的同意，
娘家派人来接，才能回娘家。下文“不迎而自归”，也是按这种规矩说的
责备的话。子，女儿。誓违：誓，似应作“諐（qiān）”。諐，古“愆”字，过失
的意思。悲摧：悲
痛。摧，伤心、断肠。
还 家十 余日， 县令 遣 媒 来。 云 有 第 三郎，兰芝回家才十多天，县令就派来了一个媒人。说是县令有个三公子，
窈窕世 无双。 年 始 十八九，便言 多 令 才。窈窕（yǎo tiǎo）：
品貌出众世上无双，年纪才十八九岁，口才很好，又多才能。美好文静的样子。
[
便（pián）言：很会说话。
便，言辞敏捷。令：美好。
阿 母谓 阿女：“ 汝 可 去 应之。”应之：答
,
刘母对兰芝说：“你可以亲自答应媒人去。”应他。
阿女含泪 答F14：“兰芝初 还 时， 府 吏 见丁宁， 结 誓
女儿含着泪回答说：“兰芝初回娘家时，仲卿再三叮嘱我，两人发誓不别离。 今 日 违 情 义， 恐 此 事非奇。
永不分离。现在如果违背他的情义（答应再嫁），恐怕这样做不合适。自 可 断 来信，徐 徐更谓之。”丁宁：嘱咐，也写做“叮咛”。
烦劳母亲谢绝媒人，以后慢慢再说吧。”非奇：不宜。断：回绝。信：
使者，指媒人。之：
它，指再嫁的事。
阿母白媒人：“贫 贱 有 此 女， 始适还家 门。刘母告诉媒人：“我们贫贱人家有这么个女儿，出嫁不久就被休弃回来。不 堪 吏 人 妇， 岂 合令 郎 君
她既然不能做小小府吏的妻子，哪里还适合当县官家公子的妻子呢幸 可 广 问 讯， 不 得 便 相 许。”
希望你多方打听打听（寻找别家的好姑娘），我不能答应你这门亲事。”
适：出嫁。不堪：不能媒 人去数日， 寻遣 丞 请还，
媒人走了不几天，不久（太守）又派郡丞来做媒，做。合：匹配。幸：希望。
说 有兰家 女，承 籍 有宦官。云 有 第 五 郎，
说兰家有一位姑娘，家中世代有人做官。又说太守家有个五公子，
（
娇 逸 未 有婚。 遣丞 为媒人， 主 簿 通 语 言。娇美文雅，尚未婚配。请郡丞去做媒人，（这是）主簿传达（太守）的话。 直 说 太守家， 有此令郎君， 既欲 结大义，
（到这时才说到正题）讲到太守家，有这个好公子，想与你家结为婚姻， 故 遣 来贵门F15。寻：接着，不久。丞：郡丞，辅助太守的官。宦
故特地派我登贵门求亲。官：即官宦，做官的人。娇逸：娇美文雅。主
簿：太守的属官。结
大义：指结为婚姻。
阿母谢 媒人：“女 子 先 有 誓， 老 姥 岂敢 言！”谢：谢
刘母谢绝媒人说：“我的女儿早已发誓不再改嫁，我做母亲的哪里敢说什么！”绝。阿 兄 得 闻之，怅然心中烦， 举言谓阿妹：“作 计
兰芝的哥哥听说此事，心中愁闷烦躁，他对妹妹大声说道：“你打这样的主意，何 不 量！先嫁 得 府吏，后 嫁 得 郎 君， 否 泰
多么缺乏考虑啊！先前只嫁了个府吏，现在却嫁个太守的公子，运气的好坏如 天 地，足 以 荣 汝 身。 不 嫁 义 郎体，
如天地之别，（如嫁给太守的公子）足够使你荣耀的了。这样的好郎君你不嫁，其往欲何云”F16量：思量、考虑。否（pǐ）：坏运气。
往后你打算怎么样呢”泰：好运气。其往：其后、将来。兰芝仰头 答：“理 实 如 兄 言。 谢 家 兰芝仰起头回答说：“按道理确实如哥哥所说的那样。我离家去焦家
事夫 婿， 中 道 还 兄 门。处 分 适 兄 意，
服侍丈夫，（想不到）中途被休回到哥哥家中。怎么处理完全按照哥哥的主意，那 得 自任专！虽与 府 吏 要，渠 会 永 无 缘。
哪能自作主张呢！虽然我曾与仲卿有约定，但是看来与他永远没有机会见面了。
登 即 相 许 和，便可作婚姻。”F17现在立即答应这门亲事，就可以办理婚事。”适：适合、依照。要（yāo）：约。
渠：他。登即：立刻。许和：应许。
媒人 下 床 去， 诺 诺 复 尔 尔。 还 部 媒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说“是，是，就这样办，就这样办”。回到府里白 府 君：“下官奉 使命， 言 谈 大 有 缘。” 府君报告太守说：“下官奉你的使命，说媒很成功，真是大有机缘啊。”太守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 便 利 此 月 内，
听了，心中很高兴。打开历书反复翻看，认为吉日良辰就在这个月内，
六合 正相应。良 吉三 十 日， 今 已 二十七，卿 可 去
年、月、日都相逢合。成婚的吉日定在三十日，今天已经二十七了，要郡丞赶快去诺诺复尔尔：连声说“是，是，就这样办，就这样办”。尔尔，如此如此。部：府署。下官：郡丞自称。缘：机缘。六 —
合：古时迷信，结婚要选好日子，要年、月、日的交 语 速
干支都相适合。相应：合适。良吉：良辰吉日。府中的人互相传话马上
装 束， 络 绎如 浮 云。
准备婚礼，（府署内外）来来往往的人像天上的浮云一样接连不断。青 雀 白 鹄 舫， 四 角 龙 子幡， 婀娜随风转。
送聘礼的彩船绘着青雀和白鹄，四角插着绘龙的彩旗，在风中轻轻飘动。 金 车 玉作轮， 踯 躅 青 骢 马， 流 苏
车身和轮子装饰着金玉，拉车的是缓步前进的青骢马，马鞍周围垂下缨子， 金 镂 鞍。 赍 钱 三 百万，皆用青丝穿。 杂 彩
上面有镂刻的金饰。赠送的聘金有几百万，都用青丝穿着。颜色各异的绸缎 三 百 匹， 交 广 市 鲑 珍。从 人 四 五 百，
共有几百匹之多，又从交州、广州采办来山珍海味。四五百仆人押送着这些聘礼，郁 郁 登 郡 门。F18热热闹闹地走到庐江郡府门前。交语：互相告诉。装束：收拾。络绎：接连
不断。有成语“络绎不绝”。婀娜：轻轻飘
动的样子。踯躅（zhí zhú）：原意是徘徊不前，这里指缓慢地走。流苏：下垂的缨子，是五彩羽毛或丝线做的。赍（jī）：赠送。杂彩：各色绸子。鲑（xié）：
成 婚。通知婚期。
这里是鱼类菜肴的总称。珍：美味。
从人：仆人。郁郁：繁盛的样子。
阿母谓阿女： “适 得 府 君书，明日来迎汝。 何 不
刘母对兰芝说：“刚才得到太守的来信，明天就来迎娶你。你为什么还不作 衣 裳莫 令 事 不 举！”适：刚才。迎：迎娶。
快做嫁妆不要让婚事办得不成样子！”不举：办不起来。阿女默无声， 手 巾 掩 口 啼， 泪落 便兰芝默默无声，用手巾掩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禁不住 如 泻。 移 我 琉 璃 榻，出 置 前 窗下。左手像流水一样倾泻出来。兰芝把镶嵌琉璃的榻移出来放在窗户底下。左手
持 刀 尺， 右 手 执 绫罗。朝 成 绣 夹 裙， 晚 成
拿着剪刀和尺，右手按着绫罗开始制作嫁衣。早上做成了绣花夹裙，晚上做成了单罗 衫。 晻晻日欲暝， 愁 思 出 门 啼。罗衫单衣。阴沉沉地，天快晚了，一个人满怀着愁思躲到门外失声痛哭。琉璃：一种用铝和钠的硅酸化合物烧制成的釉 料。榻：坐具。晻晻（yǎn）：昏暗。暝：日暮。
府 吏 闻此 变，因 求 假 暂归。未至
仲卿听到这个变故，因而请假暂时回家。还没到（刘家，大约相隔）
二三里， 摧 藏 马 悲 哀。 新 妇
二三里地，心情禁不住万分悲痛，连马也发出悲哀的嘶鸣。兰芝听到识 马 声，蹑 履 相逢迎。 怅 然 遥 相望， 知是这熟悉的马叫声，就轻手轻脚地去迎接。她焦虑痛苦地遥遥望去，知道是 故人来。摧藏：摧折心肝，伤心。藏，就是“脏”，脏腑。
（自己钟情的）仲卿来了。蹑履：轻步行走。逢迎：迎接。怅然：失意的
样子。故人： 举手 拍 马 鞍， 嗟叹 使心伤：“自
这里指前夫。（两人相见时）兰芝拍着仲卿的马鞍，叹息着伤心地说：“自从
君 别 我后，人事不 可 量。 果 不 如 先 愿，
你和我分别以后，人事的变化真是料想不到。果然不能如先前的意愿，（有些情况）
又 非 君 所 详。 我有 亲父母， 逼 迫兼 弟兄，
又不是你（能够）详细了解的。我有母亲（的劝说），还有哥哥的逼迫。 以 我 应 他人，君 还 何 所 望！”不可量：料想不
（他们）已把我许配给别人了，你回来还有什么希望呢”到。详：详知。
父母：这里指母，偏义复词，下文
“弟兄”，偏指兄。兼：连词，一起。
府吏 谓 新妇：“贺卿 得 高迁！ 磐 石方 且 厚，仲卿（愤愤地）对兰芝说：“祝贺你能高迁啊！我这磐石方正而且厚，
可以卒千年； 蒲 苇 一时纫，便 作 旦 夕 间。F19
可以稳立千年；而你这蒲苇（不过是）一时坚韧罢了，就只能保持很短的时间。卿 当 日 胜 贵，吾 独向 黄 泉！”旦夕：形容
你会一天比一天尊贵起来，我就自个儿走向黄泉路吧！”时间短。新妇 谓府吏：“何 意 出 此言！ 同是被逼迫，兰芝对仲卿说：“想不到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都是被逼迫的， 君 尔 妾 亦然。黄 泉 下 相见，勿 违 今 日 言！”
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让我们黄泉之下相见吧，不要违背今天的誓言！”执 手 分 道 去，各各还家 门。 生 人 作 死 别，两人紧紧握手后分道离去，各人回到各人的家。活人却要作死前的告别，恨 恨 那 可 论念 与 世 间 辞，千 万 不 复 全！F20
心里的愤恨哪里说得尽呢想到他们将要永离人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保全了。
—
尔、然：都是“这样”的意思。生人作死别：以下四句，系作者叙议结合 的话。恨恨：愤恨到极点。叠字为词，表程度重。全：用作动词，保全。府吏还家去，上堂拜 阿母：“今日大风寒，寒 风摧 树 木，
仲卿回到家里，上堂拜见母亲说：“今天风大天冷，寒风把树木都折断了，严 霜 结 庭 兰。F21 儿 今 日 冥 冥， 令 母庭院里的兰花上结满了浓霜。你的儿子从今将不久于人世，使您老人家在 后 单。 故 作不 良 计，勿 复 怨 鬼 神！日后很孤单了。我是有意作这不好的打算，您不要埋怨鬼神害人。
命如 南 山 石，四 体康 且 直！”（但愿您老人家）寿命像南山的石头一样久长，身体永远康健硬朗！”日冥冥：原意是日暮，这里拿太阳下山来比喻生命即将终 结。故：故意。四体：这里指身体。直：意思是身子骨硬朗。阿 母 得 闻 之， 零 泪 应 声 落：“汝 是 大焦母听了仲卿这样伤心的话，如雨的泪珠应声而落：“你是大户人家的
家子，仕 宦 于 台 阁， 慎 勿为 妇 死， 贵贱
公子，又何况在大的官府中任职，千万不要为一个妇人自寻短见，（你和她）贵贱不同， 情 何 薄！ 东 家 有 贤女， 窈窕
（离弃了她）哪里就算薄情寡义呢！邻近人家有一个贤惠的姑娘，（她的）美丽艳 城 郭， 阿 母 为 汝求，便复在旦夕。”F22仕宦于
在这城内外是出名的，母亲为你说媒把她娶来，很快就会有回音。”台阁：意
思是在大官府任官职。仕宦，任官职。台阁，原指尚书台，这
里泛指大的官府。何薄：何薄之有。郭：外城。复：回音，回信。
府吏 再 拜 还， 长 叹 空F23 房中，仲卿（听母亲讲完了话）拜了两拜，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长叹着，作 计 乃 尔 立。 转头向 户里，
以死殉情的主意就这样打定了。（但是）他转过头望望（母亲住的）房子，作计：主意，打 渐 见 愁 煎 迫。
（又）渐渐地被（顾念母亲从此孤独无靠的）忧愁煎熬压迫。算。乃尔：就
这样。立：定，
定下来。见：被。
其 日 马 牛 嘶，新 妇 入 青庐。 奄 奄
（结婚）这一天牛马乱叫的时候，兰芝走进了青布篷帐。（此时已是）暗沉沉的黄 昏后， 寂 寂 人 定初。 “我 命 绝今日，
黄昏以后，静悄悄的，人们开始安歇了，（兰芝心想：）“我的命今天完结，魂 去 尸 长 留！”揽裙 脱 丝 履，举 身
魂随仲卿而去让尸体长留人间！”（想到这里）撩起裙子，脱下丝鞋，纵身嘶：马叫。青庐：用青布搭成的篷帐，行婚礼的地 方，东汉至唐有这种风俗。奄奄（yǎn）：暗沉沉的。
赴 清池。F24
跳进清冷的池中。
人定：亥时（相当于现
在的21时至23时）。
府 吏 闻 此事，心 知 长 别 离。徘 徊 庭仲卿听到兰芝的死讯，心里知道（与兰芝将）永远地别离了，在庭院的树下 树 下， 自 挂 东 南 枝。
徘徊了好久，（也终于）在东南方向的树枝上自缢而亡。
两 家 求 合 葬，合 葬华山傍。东西
焦、刘两家的亲人要求把他们的尸体合葬，合葬在华山的旁边。墓地东西植松柏， 左右种梧桐。 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 有 双
种上松柏，左右栽上梧桐。枝枝互相覆盖，叶叶互相连接。丛林中有一对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 相向 鸣， 夜 夜达 五 更。
飞鸟，名字叫做鸳鸯，抬起头来相对而鸣，每天夜里一直叫到五更时分。 行 人 驻 足 听， 寡 妇起 彷 徨。 多 谢
来往的行人停下脚步倾听，寡妇（听后）从床上起来心神不宁。多多劝告后 世 人，戒 之慎 勿 忘！F25东西植松柏：以下
后世的人们，以此为鉴，千万不要忘记（这个悲剧）！四句用了互文修辞
格。交通：交错相通。驻足：停步。彷
徨：游移不定，心神不安。谢：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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