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的中国生意 —：号“欺诈门”事件震惊了世界，但 。 。事件当事人异常镇静。 ５月７日，星期五，纽约，天气阴 霾。“艾荚琳，我目前没有打算周一下台。” 高盛首席执行官劳尔德・贝兰克梵微笑 着对一位女股东说。 当天，高盛集团年度股东大会在美 国纽约召开。在历时３小时的会议中． 高盛股东并未对近期沸沸扬扬的欺诈丑 闻予以太多关注，但劳尔德・贝兰克梵 表示，将设立审查机构进行“严格的自 省”，并带领团队重建高盛的声誉。 此前的４月１６曰，美国证券交易 委员会（ＳＥＣ）指控高盛涉嫌在金融衍生 品交易中欺诈投资者。一时间，这家被 业界誉为“道德标杆”的投行帝国陷入 其创建１４１年以来最为严重的诚信危机。 ４月１９日，英国前首相布朗率先批 评高盛——华尔街最大的投资银行“道 德破产”；４月３０日，国际评级机构标 准普尔将高盛评级由“持有”下调至“卖 出”；５月５日，惠誉国际评级将高盛的 评级前景下调至负面。 一家曾经和高盛子公司有过合作关 系的本土投行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高盛事件正逐步暴露出当前国际金融市 场架构中越桌越多深层次的问题，并给 市场带来了实质性的伤害。” ＷＷＷ．ＣＥＷＥＥＫＬＹ．ＣＮ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刘永刚Ｉ北京报道 不过，面对美国ＳＥＣ的涉嫌欺诈指 几年前，就是在这里，高盛公司 控和欧洲的道德谴责，高盛在中国 ３１岁的副总裁法布里斯・图尔，在美 的生意似乎未受影响，高盛依然担任中 国房地产市场开始陷入衰退时，设计了 国农业银行Ｈ股ＩＰＯ主承销商，最近又 一种基于房贷业务的抵押债务债券（即 因为承销海普瑞上市而获利颇丰。 ＣＤＯ，～种固定收益证券，其标的资产 业内人士称，在全球市场上，中国 通常是信贷资产或债券，有较高的现金 市场和中国企业是高盛的重要“战场”。 流预测性）。而这～产品，在美国证券交 无论是在期货交易还是公司上市承销， 易委员会看来，被高盛用来同美国最大 以及重大公司并购领域，高盛在中国的 的对冲基金保尔森对冲基金勾结，欺诈 业务无不风生水起。 投资者。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称，高盛在出 “道德标杆”轰然倒塌 售该产品时向投资者隐瞒了保尔森对冲 基金参与该产品设计，并做空这一产品 《说谎者的扑克牌》（Ｌｉａｒ。Ｓ Ｐｏｋｅｒ） 的“关键性信息”。高盛一方面允许客户 被业界认为是描写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华尔 （此案中指保尔森对冲基金）做空该金融 街云谲波诡的经典名作，其作者迈克尔 产品，另一方面却向其他投资者承诺， ・刘易斯（Ｍｉｃｈａｅｌ Ｌｅｗｉｓ）曾总结道： 该产品由、客观的第三方ＡＣＡ公 “衍生产品交易是一场血腥的游戏。猎物 司（信贷顾问机构）推出。 就是毫无防备的投资者。”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认为。高盛副 此次高盛的“欺诈门”事件对这一 总裁法布里斯・图尔应对这一产品存在 残忍描述给予了真实注释。 的问题负主要责任。“图尔设计了这一交 高盛是当今世界历史最悠久、规模 易，负责营销材料的准备工作，而且负 最大、最具影响力的华尔街投资银行， 责与投资者进行直接沟通。” 是华尔街“最赚钱的机器”。在美国纽约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执法部门主管 曼哈顿下城Ｗｅｓｔ大街２００号，一座像 罗伯特・库萨米指出，这种产品是新的 豪华大剧院的建筑便是高盛总部所在地。 且很复杂．但其中的骗术和利益冲突并 这幢４３层的玻璃幕墙大楼造价高达２１ 不新鲜。该委员会估计，投资该产品的 亿美元，内部设施极尽奢华。 投资者的损失可能超过１Ｏ亿美元，并认 ２Ｏ１Ｏ年第１９期 １１ 高盛的中国生意 为高盛和图尔触犯了美国证券法，该委 ４月２７日，美国华盛顿，美国参议院就 过分了，过高的杠杆率使得产品带来的 高盛欺诈案对高盛高管进行质询。 员会将谋求向高盛及图尔施加剥夺非法 风险超过自身的风险承受能力。” 东方ＩＣ 获利、罚款等处罚。 瑞银中国区李一在接受《中国 除了美国本土投资者受到损失外． 经济周刊》采访时也曾表示，“对财富无 欧洲也被殃及。在这笔交易中，英国的 休止的追求、人类的贪婪、不称职的监管， 苏格兰皇家银行集团亏损８．４１亿美元， 以及只是为了获取利润而设计的金融产 “这种担心在中国应该不会出现。” 德国的产业投资银行亏损１．５亿美元。 品——这些产品完全背离了实体经济的 一位中国本土投行人士坦言，因为高盛 因此，英国和德国随后都表示，将对高 需求，所有这些都是这场金融危机的根 通过其在中国近２０年的运营，已经掌握 盛涉嫌欺诈展开调查。 源所在。” 了大量的资源。 对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指控， “当贪婪的人和滞后的监管合作到 刚进入中国市场时，高盛的形象似 高盛发布公告称，该诉讼“完全站不住 一定程度之后，灾难就降临了。”李一说。 乎总是与“成熟可靠”，“古道热肠”这 脚”．并表示公司也在该产品上产生了超 样的褒义词联系在一起。 过９０００万美元的损失，并强调“我们 最早参与中国的不良资产处置 １９８４年，高盛在设亚太地区总 不会构建一个目的就是亏本的投资组合”。 部。１９９４年，高盛分别在北京和上海开 事实上，自金融危机以来，华尔街 对于高盛欺诈事件对其业务的影 设代表处，正式进驻中国内地市场。 金融机构就一直被指责“滥发金融衍生 响，瑞士信贷认为，“我们有理由担心此 当时，处理巨大的银行不良资产是 品”，更有声浪直指它们是危机元凶。 案对高盛长期市场占有率的影响，因为 中国面对的一大难题。在中国金融 全国常委会财经委副主任吴晓 一些客户可能会转而选择其他并非监管 机构本身无力消解的情况下，寻求外资 灵此前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 打击对象的机构。” 进行共同处置就成为了一个次优选择。 曾指出：“导致全球金融危机的ＣＤＯ产 高盛的中国生意，是否也将会受到 监管层的想法被媒体释放。“当时 品其衍生链太长，金融产品已经玩得太 此次事件的拖累？ 出现了‘只有勇士或者笨蛋才会做的事’ １２ 中国经济周刊 ＣＨｌＮＡ ＥＣ０ＮＯＭｊＣ ＷＥＥＫＬＹ 的声音。”上述本土投行人士称，当时， 面对中国巨额的不良资产处置市场和中 国金融监管层发出的合作信号，许多雄 心勃勃的国外投资机构不是默不作声， 就是抽身而退。但此时，高盛出现了。 据公开资料显示，２００１年年底， 高盛以现金加经营的方式购买了中国华 融资产管理公司账面值为１９．７２亿元的 “那几年，很多同行都对高盛表示 出极大的敬意，认为它大智大勇。”上述 人士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高盛为进入中 国证券市场所设计的方案比中国监管层 的期待还要完美：向处于危机状态的海 南证券慷慨捐赠５．１亿元人民币，然后 在组建公司实体的基础上成立合资 证券公司进入中国证券市场。 投行人士称。据其介绍，之后，伴随着 金融改革的进程，监管层曾向国际投行 界放出口风，希望国际投资银行以“买 门票”的方式进入中国。高盛再一次没 有像许多投资机构那样表现出观望和徘 徊，而是以积极的姿态响应了中方发出 的邀请。 ２００４年１２月，高盛集团与北京高 华证券有限责任公司合资组建的高盛高 资产包。１年多以后，高盛与华融建立 了中国第一家处置不良资产的合资公 司——融盛资产管理公司。 “所谓‘买门票’，当时并未有明确 的说法和清晰的方案。但当时业界的理 华证券公司正式挂牌。“无疑，高盛高华 的诞生为高盛进一步巩固中国市场的地 位创建了一个最佳平台。” 在吃下了第一笔不良资产的１Ｏ个 月后，高盛又在中国长城资产管理公司 的手中收购了８０多亿元的不良资产。两 年之后，高盛再与中国工商银行建立处 置不良资产的战略伙伴关系。 解是，监管部门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和安 排：高盛帮助化解国内证券公司不良资 产风险；同时，允许高盛提前进入中国 证券市场。一切操作仍在中国现有法律 法规的框架内行事。”一位接近监管层的 “当时，高盛对这家合资公司下了 很多心思。”上述人士称，高盛在合资之 中同样遇到了“在中外合资金融机构中， 外方持股比例上限为３３％”的红线。 高盛的中国生意（部分） ≥ 书 承 商 财 顾问 投资 —国有企业 ◎其他所有制企业 ・ ◎ ２００８年担任远洋地产８７９０万美元一陕速建档 制 圈：本刊视觉中心 信息来源：高盛官方网站 ＷＷＷ．ＣＥＷＥＥＫＬＹ ＣＮ ２０１０年第１９期 １３ 高盛的中国生意 因此，在这家合资证券公司公开性的资 产注册表中。高盛只拥有３３％的股份． 而高华证券则拥有６７％的股份。 的“中航油事件”调查报告显示。中航 油在２００３年四季度对国际油价作出下 达成协议时，双方对于未来不确定情况 的一种约定。如果约定的条件出现，投 资方可以行使一种权利；如果约定的条 跌的预期，因此改变交易战略，从“做多” “问题的关键在于，高华证券６个 转入“做空”，开始卖出买权并买入卖权。 自然人出资６０４亿元形成的３／４的公司 据介绍，２００４年１月２６日，中航 股份均来源于高盛公司的商业贷款。通 油与交易对手高盛子公司杰润签署了第 过如此巧妙的财务安排。高盛绕过了相 一份重组协议，双方同意结束前面的期 关的硬性约束。成为首家绝对控股 权交易而重签一份更大的合约。根据协 中国内地合资证券公司的海外投行。”上 议，中航油在平仓后，买进了更大的卖 述人士介绍说。 出期权。但自２００４年１月签署重组协 有了这张令其他国际投行羡慕的 议至当年６月，油价并未如中航油预期 “王牌”之后。高盛开始了对中国这个新 的下跌，反而一涨再涨。至６月１日已 兴市场的战略布局和耕耘收获。 超过每桶４０美元。Ｎ－－季度，因期货 产生的亏损已高达３０００万美元。中航 现身中航油事件 油再次选择“后挪”，在当年６月２８日 同交易对手高盛子公司杰润签订第二份 据了解，在以后的十几年里，高盛 重组协议，风险成倍扩大。之后，国际 在中资公司海外股票的发售承销中，一 油价继续攀升。 直占据领导者地位。中国移动、中石油、 ２００５年事后，陈久霖曾对媒体如是 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等上市的背 描述“中航油事件”的过程：“近年来， 后都有它的身影。 国际资本长期觊觎我国企业，尤其是能 ２００４年震惊全国的“中肮油事件” 源企业和海外中资企业；国际竞争对手 中。也出现了高盛的影子。中国航油（新 一直有意挤压中资企业。一个明显的例 加坡）股份有限公司由中国航空油料总 证就是，日本三井住友银行、美国高盛 公司于１９９３年５月在新加坡创办，在 公司等先是给中航油‘放账’操作期权， １９９７年一２Ｏ０３年间实现了高速增长。 即在一定金额范围内不用收取保证金； ２００３年。有媒体曾盛赞中航油是“中国 后又允许挪移盘位，对挪移盘位的风险 企业走出去战略棋盘上的过河尖兵”。国 也没有说明。后来等到油价冲到历史高 资委也表示，中航油是“国有企业走出 点时，突然取消放账、提高保证金比例， 国门、实施经营的一个成功典范”。 逼迫中航油斩仓。” 但仅仅一年多过后，２００４年１１月 值得注意的是，在其子公司成为 ３Ｏ日。中航油发布了一个令世界震惊的 中航油的交易对象后，高盛曾公开唱多 消息：公司因石油衍生产品交易（做空 国际油价。高盛的首席能源分析师曾在 石油期货），总计亏损５．５亿美元。 ２００４年石油价格无明显增长趋势的情况 中航油２００３年３月２８日开始投机 下发布报告称“耒来１Ｏ年间，原油、天 油品期权交易。而交易对手之一是高盛 然气价格将大幅飞涨。” 的子公司杰润。 “中航油事件”之后，高盛子公司 ２００３年３月伊拉克战争爆发后， 杰润又盯上了深圳南山热电股份（下称 国际油价一度回落，在每桶３２美元～ “深南电”）。 ２５美元区域徘徊。 ２００８年３月，深南电和杰润签订 据普华永道２００５年３月３Ｏ日公布 了一份对赌协议（指投资方与融资方在 １４ ｉ中国经济周刊 ！ ＣＨＩＮＡ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ＷＥＥＫＬＹ 件不出现，融资方则行使一种权利）， 深南电与高盛对赌的标的石油数量是２０ 万桶，从当年３月到１２月之间，纽约 商业交易所（ＮＹＭＥＸ）原油价格高于 ６２美元，深南电每月最高可获得３Ｏ万 美元的收益，如果石油价格低于６２美 元，则深南电需要向高盛旗下公司支付 （６２美元一浮动价格）Ｘ４０万桶。也就 是石油价格每下跌１美元，深南电要向 高盛支付４０万美元。 当年７月中旬，国际油价一度冲破 每桶１４７美元的历史高位。好景不长， 随着全球金融危机的蔓延，国际油价大 幅回落。２００８年１１月７日，纽约商业 交易所轻质原油价格盘中跌破６Ｏ美元， 已经跌破深南电与杰润公司对赌协议规 定的６２美元的触发价格。按照协议，深 南电需要支付高盛８Ｏ万美元的赔偿，之 后油价每下跌１美元。深南电还需要追 加４０万美元。而到２００８年底协议终止 时，国际油价已跌至每桶５Ｏ美元以下。 看起来如此不对称的对赌协议深南 电为何会签呢？“现在看有些不可思议。 但在当时由于国际油价牛气冲天，深南 电自然想稳赚利润。”上述投行人士称。 中原证券投行部总经理赖步连认 为，对赌协议大概率获得平均收益，而 小概率获得超额收益，并不存在公平不 公平，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风险，但国际 投行不仅能够利用交易规则和信息不对 称找到有利于自己稳赚不赔的办法，高 盛这样的国际投行背后的市场力量还能 够影响和左右市场走势。 掘金西部矿业 上述两大事件．并未影响高盛在中 国的生意，大生意仍然源源不断。 ●…………一 位于北京金融街英蓝国际中心大厦的高盛高华证 券有限责任公司总部 ＣＦＰ 上述投行人士介绍说，在过去的１Ｏ 大比例向全体股东送股。转增和送红股 股权减持就已全部回收投资，且取得了 年中，高盛是唯一一家作为主承销商全 后，高盛持有西部矿业的股权，从３２５０ 投资回报高达９７４．３％的惊人暴利，而 程参与中国每次主权美元债务海外 万股猛增至１９２３０万股，上市后经过历 此时中国股市的投资者却是伤痕累累、 发售项目的国际投行；高盛还是第一家 次分红，每股成本也降至０．３４元。 哀鸿遍野。”《２１世纪经济报道》在近日 在中国获得ＱＦＩＩ（境外合格机构投资者） ２００９年３月５日，西部矿业发布 的一篇报道中如此描述。 牌照的外资金融机构。而这些，都为高 公告，称２００８年８月７日至２００９年 对此，有业内人士认为，高盛能够 盛在中国的ＰＥ市场大施拳脚奠定了一 ３月３日，高盛通过上海证券交易所 在２００６年以股权投资的形式投资西部 个好的基础。 集中交易系统出售所持西部矿业公司 矿业，被认为是受到了“优待”。“因为 据媒体报道，２００７年７月１２日， １１９１５００００股股份。所减持股份占公司 在当时，受到国际市场波动等因素的影 被誉为“资源之王”的西部矿业上市， 总股本的５％。该次减持后，高盛仍持 响，监管层收紧了外资机构在华的投资 这是高盛首例Ａ股上市公司ＰＥ股权投 有公司股票７３１５００００股，占总股本的 范围。”一位从事私募股权投资法律顾问 资案例。仅仅一年前的２００６年７月２０ ３．０６９７％。若按减持期间市场均价８．６７ 的资深律师称。不过，他分析说，还有 日，高盛以每股３元的价格从西部矿业 元计算，高盛累计套现１０．３亿元。 一种情况是比较符合当时的操作环境， 前股东东风实业公司受让３２０５万股。 “高盛大规模减持之时，恰逢全球 即高盛以高盛高华这一合资证券公司的 ２００７年４月８日，西部矿业召开２００６ 金融危机爆发、Ａ股市场雪崩。西部矿 身份投资西部矿业，因为这家合资公司 年年度股东大会，决议以２００６年１２月 业股价亦从历史最高价６８．５元最低跌至 早在２００４年就获得了中国监管层的审 ３１日该公司股份总数３２０５０万股为基 ５．３０元。很多人认为高盛是在割肉。事 批可以在国内经营相关证券投资业务。 数，以资本公积金按每１Ｏ股转增１２股， 实上，高盛持股西部矿业１．９２３亿股的 “不管是以何种方法。都表明了高 以法定公积金按每１Ｏ股转增３股。以未 全部投资成本只有９６１０万元．以减持 盛在国内资本市场上的能量之大。”该律 分配利润按每１０股送红股３５股等方式 市值和持股成本计算，仅西部矿业５％ 师认为 ＷＷＷ．ＣＥＷＥＥＫＬＹ．ＣＮ ２０１Ｏ年第１ｇ期ｊ １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