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年 还时常教爷爷认字。久而久之， 了，虽然他没有叱咤风云的人生 爷爷也就认得一些字了，那时的 传奇，但平凡的生活经历并不是 课本很简单，例如≮百家姓 三字 帆风顺的。这些经历都是后辈 经 增广贤文 等。这为爷爷后 年轻人无法经历到的，年轻一代 来在中担任连队的文书奠定 应牢记今天的幸福生活离不开前 了一定的文化基础。 辈人的艰苦奋斗。 爷爷邹新银，ｌ９ｌ ３年４月（农 红军来７，加入少 历）出生于江西瑞金一个贫苦的农 先队，当上７少先队副 民家庭。爷爷有三兄弟，他最小。 二哥参加红军北上杳无音信，新中 大队长 国成立后被追认为烈 ２０世纪３０年代初，风暴 士。爷爷家里非常穷，常常是吃了 刮到瑞金，ｌ９３０年４月，瑞金境内 上顿没了下顿，幸亏好心的亲戚时 农民在党的领导下成 常来接济，送点米油之类，日子才 功，推翻。此后，瑞金 得以勉强过下去。爷爷告诉我，十 各乡很快建立起苏维埃工农政 二三岁了，还没有衣服穿，夏天光 权，贫苦农民翻身做了主人，家乡 着身子去放鸭子，家里穷得连基本 很快变成一块红土地。 的衣服都买不起。 在家乡建立苏维埃政权，叫 爷爷小时候喜爱读书，由于 乡。乡组建了一些社会 家里一贫如洗，交不起学费（上一 组织，比如儿童团、少先队（即 年私塾要交几担谷子，私塾是由 少年先锋队）等。许多青少年都 村里有文化的人办的启蒙教学 加入了少先队，爷爷对这个新生 班），自然读不起私塾。但爷爷趁 的组织感到好奇，很快也加入了 着不用干农活的空档，时常跑到 少先队。那时，加入儿童团或少 村里的私塾去旁听，成了一名旁 先队有一定年龄的，而且还 听生。好心的私塾先生看到爷爷 有家庭出身的要求，不是什么人 听得很认真，不忍心把爷爷赶走， 都可以参加的。加入少先队，年 ＢＡｌ×ＩＮＧＳＨＵｏＳＨＩ 口邹时林 轻人觉得是挺神气的事情．别人 不敢随便欺负自己。由于爷爷个 子高，做事认真负责，积极性高， 乡还让他担任了少先队副大 队长，成为乡的干部，协助乡 做了不少有益的事情。在乡 工作期间，爷爷不仅认识了 更多字，还学会了打算盘，会算 账，增长了不少文化知识。至于 具体做了什么事情，爷爷也没有 说得更多，从学会打算盘一事来 看，爷爷应该做过一些与会计有 关的事情。 告剔新婚妻子，远走 他乡当红军 爷爷结婚后不久，一件蹊跷 的事情再次改变爷爷的人生轨 迹，让爷爷毅然参加红军，成为中 国工农红军中的一名战士。由于 红军连续作战，伤亡不少，需要补 充兵源，乡积极动员乡里广 大青年报名参加红军，并进行了 广泛的宣传。但有个别征兵干部 工作方法比较简单，不够细致，就 把征兵报名通知单子送到村里青 年家中，没有向其说明通知单的 ？ｎ１只 笆 甘曰 百姓说史ＢＡｌ×ＩＮＧｓＨｕ。ｓＨ 意思。 一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水缸挑 目标，一旦被的侦察机发 现，马上就有敌人的飞机来投炸 弹，麻烦就大了。我们晚上行军， 敌人就很难侦察到了。但是，在 晚上行军时，我们的火把不能点 天，村里的一位青年拿到通 满水，东西摆放整齐。” 参加红军后，爷爷过上了 的生活，红军战士的生活十分艰 苦。爷爷回忆起那段艰苦的生活， 知单，他不识字，不知道通知单上讲 的是什么事情。他知道爷爷认识 字，于是找到爷爷，问通知单上写了 什么。爷爷告诉他，这个单子通知 不无感慨地说：“红军的生活真苦 啊｛我到了，只发了一套军 服，一个斗笠，没有更换的衣服。 如果行军碰上下雨天淋湿了衣服， 也只能让它自然干了，或者停 得太多，以免被敌人发现。” 爷爷在除了行军打仗 外，还抓紧学习文化知识。讲到 你去｝ＩＩｉｉ当红军，他脸露难色地说： “我是个独苗，几代单传，父母、爷爷 奶奶肯定不会让我去当兵。”他就找 到区的征兵干部，明确表示不 愿意去当红军，征兵干部反问他谁 告诉的，他说是爷爷告诉他的。很 在学文化的事情，爷爷记忆 犹新，深情地说：“那时候，指导员 常常抽空来教战士识字，并告诉 战士，世上没有什么菩萨救世主， 要靠自己；世上也没有什么鬼神， 要说有鬼神的话，鬼神都是人扮 成的，吓唬人的。”的教育使 爷爷终身受益，后来爷爷因病回 家后，过年过节很少烧香杀鸡敬 下休息的时候，点一堆火，用木棍 搞一个架子，把衣服放在架子上烤 快，征兵干ＩＩ￣￣－爷爷叫来询问，责备 他把一个红军放走了。爷爷心想， 鼓励青年参军不能靠蒙蔽别人。 爷爷没有回顶，而是当场对征兵干 干。不少战士因长时间穿着湿衣 服害了病。战士的口粮也是严格 定量，常常吃不饱。打仗时，发的 子弹也不多，连长要求战士瞄；隹后 再开，千万不能乱放。”还说： 部说：“他不去，我去！”征兵干部听 了很高兴，对爷爷说了几句鼓励的 话。爷爷便辞去了少先队副队长， 报名当红军。爷爷回到家，告别了 刚结婚不久的妻子，真正踏上了充 “在红军中，官兵平等，很少有 打骂士兵的事情发生。高级指挥 员生活上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吃 穿也非常朴素。战斗冲锋时，排 长、连长都会冲在前面，战士们跟 着冲。”爷爷懂得了红军生活如此 艰苦，但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党和红 军走的原因。 菩萨。对于烧香拜佛的事情，奶 奶很重视，对爷爷对神灵“大不 敬”态度很不理解，很不高兴，会 责备爷爷：“别人都在敬，我家偏 满艰难险阻的道路。离别时， 他们依依不舍，爷爷深情地对奶奶 说：“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的 ”善良淳朴的奶奶听到这话，感 到一些宽慰。其实，让奶奶一个人 在家，爷爷很是放心不下的，他说： 不敬，会把菩萨神仙得罪的，得罪 了菩萨神仙，谁来保佑我们家？” 奶奶说多了，爷爷会去做做样子 敬一敬，觉得因为这样的小事搞 得家庭不和谐不大好。 作为一名普通红军战士，爷 爷是不知道红军每次行动要去哪 里，但是他知道，自己要一直跟着 ，不能掉队。经常是白 “她那个时候刚嫁到我们家，什么都 不会做，烧火做饭都不会。我走了， 什么都要学做，那可真苦了她。她 天睡觉隐蔽，晚上行军，有时夜间 走路搞不清东南西北，就靠看天 被人举７手，当起７ 遵队文书 ● ● ● ● 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从小到大什么 都不用做的。” 到了，爷爷被编入红三 军团第三师第十一团第三营第九 爷爷从小体质较弱，在第五 次反“围剿”广昌战役中，得了～ 上的北斗星来辨别方向。这种昼 夜颠倒的行军生活，爷爷起初很 不适应，白天睡觉经常睡不着。 我好奇地问爷爷：“红军作息时间 场大病，住进了在石城的后 方医院，没有上前线；中锋杀敌。 但爷爷对广昌战役的残酷历历在 连，那是彭德怀指挥的。爷 爷说：“我见过彭德怀，个子不是 很高，有些胖。彭德怀的有 个连曾在我们家驻扎过，时间很 短，连长、指导员很年轻，对老乡 为什么要颠倒过来呢？”爷爷无奈 地回答：“那也没办法，我们的武 器比差，我们红军的 武器主要是步，有 飞机、大炮。白天行军容易暴露 目，他说：“我住在医院，每天看到 许多战场上受伤的战士抬进来， 有的战士缺胳膊少腿。” 一天，一位连指导员来到医 很客气。临走之前，把老乡 ｒ岩１中寺搞 院，因为连队文书牺牲了，想到伤 百姓说史 病员中挑一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党 里，衣服穿得破破烂烂，完全像个 叫花子（乞丐）。回家的时候，不能 穿红军的军服，一旦被地主武装和 认出来，性命也难保。 经过长时间（具体走了多少时间， 爷爷也记不清了，有好几个月）的 跋山涉水，大概是在ｌ９３５年春的 一霪 蕾 位有文化的 战士做文 书。这位指 导员问爷爷 和红军被迫进行战略转移， 于ｌ９３４年１０月开始长征。至于 长征出发前的细节，爷爷作为基 层的普通战士知道得很少，只知 ■ ● 曲焉全 ： Ｊ 晕删ｔ ｎ＊ 这些伤病员： Ｗ１ 道跟着大走，不要掉队。 在爷爷的印象中，他在长征途 “你们当中有 ＿ 寸 ＾ⅥＪｔ 哪位会识字 中所参加的最后一仗打得非常惨 天，爷爷回到了家。回到家时， ，， 屯备卅、 如． 的吗？请举 烈，军的飞机来轰炸， 手ｌ｝Ｉ这时，没 伤亡很大。爷爷说：“一个连队开 ¨ ！ 有人举手，一 出去，只剩下七八个回来。”这一仗 ｉ 曼 片寂静。在 很可能是湘江战役，湘江战役中， ＿Ｈ＊＿ 喇 砰 － 埔 普通红军战 很多红军战士牺牲了，由８万 掘 ＾ 州吨 士中，会识字 多人锐减到３万余人。当时爷爷 Ｉｔｔ 囊■ ‘●ｂ 的士兵可谓 打摆子（患疟疾），没有到前线作 Ｉ巷 凤毛麟角。 战，后来看他身体很虚弱，便 ｌｌ蓥 ｌ滋 过了一会儿， 把他留在当地的农民家养病， 突然，爷爷的 还给了这户人家～些钱物，让他们 爷爷二哥邹 手被旁边的 好好照顾爷爷。爷爷于是留下养 秋狗的烈士证书 伤病战士举 病，没有继续长征了。具体那户人 了起来，弄得爷爷非常尴尬，面红 家姓什么，口Ｌ４什么名字，在什么地 耳赤，心扑通扑通地跳。这位战士 方，爷爷已经记不清了。 和爷爷是同村老乡，一起来当红军 的，对爷爷比较了解，知道爷爷有 病好后，ｉ路乞讨 点文化，碰巧他也生病了，住在医 院治病。爷爷觉得，虽然自己认识 回家 几个字，但还是胜任不了文书工 在老乡的精心照料下，经过 作，做文书要是读书人，于是没有 一段时间的调养，爷爷的病竟然 主动举手。指导员拿了一张报纸 神奇地痊愈了。爷爷想了想，部 过来，点了几个简单常用字给爷爷 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还是回 认，爷爷认对了，就这样，爷爷就成 家吧！爷爷谢别他养病的那户人 了连队的文书。爷爷说：“做文书， 家，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连队大小事情都要记，还要将上级 我曾好奇地问爷爷怎么找到 来的文电念给连长听。连长没有 回家的路，爷爷告诉我：“我也不知 文化，不识字。指导员有文化，不 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一路问，问到 认得的字就问指导员。”平常吃饭， 江西怎么走。到了江西境内，问到 和连长、指导员一起吃，虽然不会 赣州怎么走。到了赣州，问到瑞金 开什么小灶，连长、指导员知道爷 怎么走。到了瑞金，就知道怎么回 爷的身体较弱，会适当照顾一下， 家了。”爷爷一路上讨饭度日，有时 比以前吃得略好一点。 住在老乡的屋檐下，有时住在破庙 奶奶几乎认不出爷爷了，奶奶说： “爷爷瘦得皮包骨，衣服破烂，还以 为他是来讨饭的，后来他自己讲出 来自己的名字，我才认出来。” 记得有一次，我开玩笑对爷爷 说：“爷爷要是走完万里长征， 后可能成为将军了。”爷爷笑着说 道：“就我当时那身子骨，很可能没 有走完长征命就没了，还能活到解 放后啊。很多人都牺牲了，像我这 样打摆子捡了一条命回来，算是幸 运的。”或许这段经历是他一生中 最为刻骨铭心的。 党和没有忘记爷爷。改 革开放之后，随着国家经济状况 好转，当地把爷爷定为苏区 干部，每月给爷爷发放抚恤补助 金，以资生活之用。 爷爷一生勤俭持家，生活很有 计划。我清楚记得，爷爷７（）多岁 的时候还做豆干卖。那时，我才七 八岁，晚上，经常站在火炉旁看爷 爷烤豆干，爷爷会把不小心翻烂的 豆干给我吃，我吃得津津有味。爷 爷经常教导后辈子孙要有忧患意 识，有吃的时候不要忘了有（没）吃 的时候。☆ （本文由作者恨据爷爷生前的回 忆和其他亲人的口述整理而成） 题图爷爷抚恤金领取证（出生日 期有误，应该是１９１３年４月） 责任编辑／梁发明 ，）ｎ１Ｑ 笛 苴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