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论书诗与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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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

文艺生活LITERATURELIFE文学新论陆游论书诗与书法

曹梦真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100000）摘要院南宋诗人陆游一生作诗上万首，除对日常生活的吟咏、真挚深沉的爱情、呼吁抗战等题材，还有一类不可忽视的论书诗。论书诗可以反映作者或该时代的书法审美理念、作者书法创作心得、对其他书家或文房品评、歌咏等。而陆游除了有我们熟知的诗人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书法家。陆游是南宋中兴四大家之一，其书法作品气势磅礴，有诗歌气势之恢宏。而其学书经历、书学理念等可以在其论书诗中知晓七八。关键词：陆游；论书诗；书法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1005-5312（2021）17-0011-02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1.17.006宋代是中国书法史上一个非常重要时期，是承接魏晋和隋

唐书风转而向元明清过渡的关键阶段。而一提到宋代书法家，一般我们最先想到的是书法史上赫赫有名的“宋四家”：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这四位书家都是北宋时期人，但其实南宋也有很多优秀的书家常被我们忽略，如：陆游、张孝祥、张即之等。其实，若是深究宋代书法的发展源流，我们会发现宋代的书法应分为两部分来进行讨论，即：北宋时期与南宋时期。两个时期的书法艺术的发展和影响存在较大的差异，究其根源,是因为两个时期的时代背景与社会状态的不同。

陆游出自于后一个时期。多数人都只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爱国诗人，同时他也是一位出色的书法家，只不过诗名光芒过于耀眼掩盖了书名之辉。于其而言，南宋时期社会动荡、政局扰攘、国家不安定等因素，使他无法在书法史上获得与苏、黄、米、蔡可并提的盛誉；但可喜的是，他在诗词上的突出成绩，又让他在中国文明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光辉的一笔。

陆游，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字务观，号放翁。陆游出生于北宋与南宋过渡时期之间，成长在南宋，成长过程中历经民族的冲突、国家的灾难和家庭流散，早年仕途不顺，中年后投身军旅，一生风风雨雨、命途多舛。

陆游常被冠名以“南宋诗人之冠”，其仅存于现世的古诗就高达9000余首，其中论书诗数目也在整个论书诗历史中占据前榜之位。蔡显良先生在《宋代论书诗研究》中提到：陆游存世论书诗数目为30首；一并提到：南宋中期对论书诗作出最大贡献的人是宋诗四大家之一的陆游，他的论书诗数目是南宋中期最多者①。而马志华先生在《陆游论书诗探论》中提到陆游论书诗数目

②

为1首，笔者暂未进行完整的搜集整理，以上数据仅供参考。

蔡显良先生在论文《宋代论书诗研究》中对“论书诗”定义：论书诗是指那些能够反映同时代的书法审美观念、折射书法创作思潮、透露书坛活动信息、以歌咏书法作为创作主题的诗歌。其中包括纯粹评论书法之诗，亦包括那些虽是歌咏书家和文房四宝、内容却能涉及书法审美思想的诗歌。③

论书诗宛如一条纽带，将书法与诗歌紧密地连接起来。论书诗最早出现于唐代，而宋代论书诗更是给世人带来了不论是书法还是诗词上的巨大贡献。宋代许多论书诗的作者本就这一该时期非常优秀的书法家，因此论书诗中阐述的有关书法的理念、评价等，许多都来自于作者自身的真实感，而陆游正是其中一位。

陆游自言“六十年间万首诗”?，他所作的古诗数目巨大，其中所包含的论书诗，诗歌内容与其从书法中得来的感悟以及他当时的经历皆有关系。通过陆游的论书诗，我们不仅可以探究陆游书法学习的渊源、风格等，还可以了解到其诗词中的豪放浑厚，对研究他个人的诗词风格也有着一定的参考价值。

陆游酷爱书法，在《北窗试笔》中写道：“病体为之轻，一笑玩笔砚。虽无颜柳工，挥洒亦忘倦”。一拿起毛笔写字，生病的身体都觉得轻松多了；即便不及颜鲁公、柳少师的功力，挥毫带来的快乐亦足以忘却疲倦。由此看见他对书法的热爱程度。

陆游在论书诗中说明了自己学习书法的取法提倡：“一卷楚骚细读，数行晋帖闲临”、“学诗当学陶，学书当学颜。正复不能到，趣乡已可观”，陆游推崇学习魏晋法帖，认为颜真卿的书作中有庙堂之气，雍容大气；也谈到过自己书法的取法方向“草书学张颠，行书学杨风；平生江湖心，聊寄笔砚中”，故在他不同时期的书作中可以看到杨凝式、张旭、颜真卿的影子。

《<北齐校书图>跋》（如图1所示），是陆游56岁时的行草书作，其章法空灵，字间、行间间距较大，与杨凝式《韭花帖》整体散朗的布局极为相似；用笔轻快而连贯，字形大小偏均匀，整篇作品用笔轻重变化丰富，其处理方式与《韭花帖》颇为相似，由此与其论书诗中内容互为支撑。

图1陆游《北齐校书图》跋（局部）纸本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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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草书瘦劲苍茫、气势磅礴，大有所推崇的“张颠”之余味，他的论书诗的风格与其草书作品恢宏的风格相统一，豪迈磅礴，比如他的《观苏沧浪草书绢图歌》诗：

字大如斗健欲飞，利刃猛斫生蛟螭。

墨渴字燥尤怪奇，百魅潜影神灵悲。呜呼束云作笔兮海为砚，激水上腾龙野战。

乾坤震荡人始惊，笔未落时谁得见？“字大如斗”“利刃猛斫”、“腾龙野战”、等词，气势恢宏，充斥着诗人强烈的豪放之情，也表现出陆游草书创作中的喜好思想：用笔生猛，线条遒劲、大字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突。

陆游尤善草书，且对自己的草书评价甚高，他在论书诗《草书歌》中写道：

有时寓意笔砚间，跌宕奔腾作诙诡。

徂徕松尽玉池墨，云梦泽乾蟾滴水。心空万象提寸毫，睥睨醉僧窥长史。联翩昏鸦斜著壁，郁屈瘦蛟蟠入纸。神驰意造起雷雨，坐觉乾坤真一洗。

小儿劝我当自珍，勿为门生书棐几。“睥睨醉僧窥长史”，陆游对怀素不屑一顾而比肩张旭，可见他对自己草书极为自信，实则陆游的草书确实高妙，陆游晚年作品《自书诗卷》（如图2所示）用笔简洁，字形中宫紧收，与其诗歌一样有着一种强烈的情感。元朝大臣愈庸对陆游书法赞曰：“字画遒劲，犹跃龙凤翥，鹏搏鲲运。对之精爽飞越，诚见所未久也”，明代程郇这样评价：“放翁此诗甚流丽，而字亦清劲可爱”，与程郇同时代的理学家朱熹亦评他“务观笔札精妙，意致深远”。

罢独焚香。一杯弄笔元无法，自爱龙蛇入卷生”；《临安春雨初霁》

中记录“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新治暖室》“小堂稳暖智创明，低幌围炉亦已：成。日阅藏经忘岁月，时临阁帖杂真行”……“闲弄笔”、“独焚香”“听春雨”、“闲作草”、等，这些诗句无不描述着一位老人闲情逸致学书生活中的那份平静与美好。

陆游的论书诗中还涵盖其他方面的内容，本文仅就三个方面对笔者的了解进行阐述。论书诗与书法之间的关系密切，相互辅佐。且并非仅有陆游，其他书法家如：苏轼、米芾、黄庭坚等，包括一些著名诗人，如：孟郊、林逋、杨万里等，亦著有大量的论书诗，通过历朝历代的论书诗内容与中国书法史论相联系，从中可以知晓许多他人对某书家书作的评鉴，历史人物的书学理念与态度等。

注释：①蔡显良.宋代论书诗研究[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07.②马志华.陆游论书诗探论[D].兰州:兰州大学,2012.③蔡显良.宋代论书诗研究[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07.

参考文献：[1]秦金根.平生江湖心聊寄笔砚中陆游论书诗中的豪情与逸致[J].中国艺术,2017(01).

图2陆游《自书诗卷》（局部）纸本31cm*107cm辽宁省博物馆藏

陆游的《夜卧久不得寐复披衣起呼灯作草书数纸乃复酣枕明旦作此诗记之》有言：

暮年忽大悟，惟有紧闭门。

朝作一池墨，弄笔招羁魂。初若奔騄骥，忽如掣蛟鲸。鬼神森出没，雷雨更晦明。

飞扬兴已极，投笔径就床。“騄骥”、“蛟鲸”、“鬼神”、“雷雨”等意象，均为俊健、变幻的形象，也正是陆游草书创作中所追求的形象，只有完成这些形象的表达，才可以“飞扬兴已极”。故在其书法作品中，常给人以一种虚幻变化之感，如其书作《桐江帖》，犹“蛟”盘旋，如“鲸”浩荡，有雷雨变幻莫测。

除以上提到的两点，陆游的论书诗中还记录了他老年学书悠闲平静的生活。他在《夏日》中写道“团扇兴来闲弄笔，寒泉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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